煌煌金乌,纳吾铜炉,分冶阴阳,煅为太古

谁道当时是寻常(第一百一、闲隐泉林,红尘染身)

第一百一、闲隐泉林,红尘染身
相比起,晨曦白帝病到智商感人,也要被玄宗后勤大管家从被窝里拖出来good good study,day day up的悲惨遭遇。
玄宗后山,湖畔白沙,一坐一立的两道身影,便只能用闲云野鹤得令人发指来形容了。
作为一个体制健全,发展完善,且座下弟子随便拎出来,各个都能独当一面的组织首脑,道无余日常所需处理的事务本就不多,道家又是出了名的人员散漫,组织松散,若非异度魔界大军压境虎视眈眈,又有四境同修会迫在眉睫即将举办,绝非关门起来躲清闲的好时机。陆乘甚至不用来走这一趟,只需一道掌门法旨传下,随便扯个夜观天象,偶感风寒,啊,不对,天机,之类四六不着的理由,就可以随便找个山头一猫,美其名曰——闭关参悟天机。
远的不说,至少玄宗的上任宗主,也就是道无余的师父,守拙道人就是个中高手。
哗——
一尾色做青灰,无论是体型还是颜色都普普通通泯然众鱼的鲤鱼突然跃水而出,又大头朝下,落入水中,溅起湖光四溅,涟漪点点。
鲤鱼有跃水之习,否则民间也不会有鱼跃龙门的故事广为流传。然而,在这看似一条平平常常的鲤鱼,平平常常的一跃之后,却见盘膝坐在细腻白沙之上的白衣道者忽然举袖翻掌,如兰绽放的指尖之上,悬空虚浮着一点,在丽阳旷照之下,几乎无法凭借肉眼辨识的淡色光斑。
“老头子的传信到了,你要看么?”白衣的道者凝眸远眺,江山如洗,翠障层峦,无限悠远,无限辽阔的神情,说的却是全然不关当下,不关眼前,风马牛不相及的问话。
紫衣的道者闻言,小心翼翼的自白衣道者的指尖接过那在明媚阳光中,几乎可以称之为黯淡的光点,举手按入眉间道印,沉吟片刻,沉声低语道:“师父的情况依旧没什么变化。”
“哦?道无余前辈依然昏迷不醒吗?”陆乘闻言略略抬了眉尖,“情况比预估的更麻烦了啊。”
“嗯?”苍侧首垂眸。
陆乘抬起手掌,指尖无意识的扫过额角:“在计划之初,谁都没有料到,重历心魔之考,竟会对道无余前辈造成如此严重的损伤。果然,无论何时,那个人都是绝对不可被碰触的逆……”
陆乘的前半段话明显是在解答苍的疑问,后面的语声却蓦然低弱,渐不可闻,更像是陷入了自身思绪后,无意识的自言自语。
苍略略躬身,垂下头颅:“小六……前辈,此话何意?”
像是从专注的思考中蓦然回过神来,陆乘的背脊微不可查的一震,难得一脸严肃的抬起头来,郑重其事的对眼前顶着一对眯眯眼的六弦之首道:“这件事,你少打听,也别好奇,最好永远也不知道。”
“吾以为,前辈会说——佛曰,不可说。”天波浩渺的未来主人难得的开了一个玩笑,可惜,似乎被往昔回忆搞糟了心情的听众却无心回应,只是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又一脸心事重重的沉重表情,对着放眼望去,鸥鸟翔集,鱼游浅底的清湖碧波……以常年以梦游表情出现在玄宗各个场景之中,一年三百六十五天至少有三百天在夜观天象的六弦之首丰富的经验判断——他在发呆。
“啧,不想了。”陆乘像是放弃了什么似的,突然一拍额头,“反正这件事,凭吾的本事也只能替你们周延到四境同修会之前。届时,若道无余前辈还不能恢复到至少看起来一切如常的状态,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到了那个时候丢给该头痛的人去头痛吧。”
旁边到了时候该去头痛的某人,睁着一双眯眯眼:“………………”
“前辈不传讯回养心穹庐,刁前辈不会担心吗?”
“那个老不死?”陆乘本想双手抱头,挑个舒服的姿势仰躺到被太阳晒的暖烘烘的沙子上,刚刚抬起指尖,一天十二个时辰,就是连做梦都要毫无破绽的神还原的资深COSER不可救药的职业道德爆发,终究没有让一代宗师,玄宗之主四仰八叉的躺倒在随时都会有玄宗道子路过打酱油的湖边沙地里毁形象。
指尖掐入道袍拢起的褶皱,陆乘用一种古井不波的语调平静道:“以现今的情况来说,彼此间的通讯不单多余,更加危险。对吾与老头子而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是相处这么多天来,陆乘表现的最像一个求道问心的修道人的一刻,却也是苍觉得他周身永远活泼跃动的气氛最沉重凝滞的一刻。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这句话的背后在昭示着彼此之间的无比默契与莫大信任的同时,未尝不酝酿着最深沉厚重的无奈悲哀。
而这个人,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才能用如此淡漠从容的语气说出这样悲凉无奈的话语?
到底是求不得苦,还是欲求,能求,却不去求……更苦?
“苍,能为吾弹一曲么?吾已经很久没有听过怒沧的声音了。”
“这是自然。”
“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橹歌之乃,隐于指下。便奏那首《渔樵问答》吧。”
清风徐远,翠黛满山,渔樵相询,老于林泉。
若能明月松间,隐世闲生,那么,这一生,得不得长生,证不证仙道,又何须向往,何须执着?
然而任你一身方外清净,尘外逍遥,一日不离这浑浑浊世,尘世纷扰,便终究是,红尘世浪浊袖风,穿肠刮骨似钢刀,三灾九劫铸金身,终要凡尘走一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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